夜读 默音：爱惜和器物的缘分

  最近用来喝咖啡的杯子是“四集烧”的手绘杯，杯形细长，合适聚香气。外壁绘有赤红山椒鸟雌鸟，观鸟时日浅的我还未能目击，却是见过与其类似的灰喉山椒鸟雌鸟。夏天在天台山步行，遇到灰喉的“鸟浪”，赤色的雄鸟与明黄色的雌鸟在远处的高树上逗留，然后集群飞走，如红叶黄叶翻飞和消失在蓝天中。

  没有人不爱美器，但我常常想起的，是那些被我不小心打碎的器皿。已不能简略地称为手滑，大约由于，我习惯于在做家务时放空大脑，有时不免放得太空……

  早些年，有时去逛福州路古玩城。古玩城也不全是让人止步的贵重货品，我在进口的货台请人重编过挂件的挂绳，还找到一家紫砂壶店，店东是范洪泉的女儿。他家的壶买不起，无妨坐下喝茶和赏识。店东给我看她哥哥的诸般立异：用澄泥做的小杯，五瓣梅花的梅花杯。前者结实，后者精巧。她说，梅花杯很难烧，由于一片片花瓣全赖手艺捏制，膨胀率不一样，一批出来没几个，都坏了。我买了一只梅花杯自用，几个澄泥杯送朋友。没多久，失手把梅花杯打了，当即坐地铁去福州路，还好，杯子没有售罄。

  对日本陶器的爱好分外稠密的某一年，不爱做攻略的我可贵主导了一场游览，看望萩烧、有田烧、伊万里烧等古窑会集的当地。一圈走下来，更爱萩烧的内敛，买了冈田窑和守繁彻的著作。

  冈田窑一代代承继“仙舟”的名号，七代仙舟的著作已然不菲。我退而求其次，购入他儿子的十棱咖啡杯，底款为“泰”。萩烧根据运用的陶土粗细，分为鬼萩和姬萩。冈田家这只咖啡杯是典型的姬萩，釉色在乳白中透着粉和青，有开片。

  守繁彻是莲光山窑的第三代，著作是鬼萩的路数。选了一只浅赭红的清酒片口，当作喝茶公正杯。萩烧的优点在于改变，几年曩昔，冈田窑咖啡杯的开片变多变密，色彩也益发沉稳；守繁彻的公正杯则褪去了初时的粗粝相貌，逐步温润。

  但是就像梅花杯的遭受，片口有一天被我失手打碎了。其时的心境可以用一句话描述：我这么大意的人，就不配用好器物。加上几年间连续毁了不止一个玻璃杯，脆把日常水杯换成了金属野外杯，这下不必再怕失手了。

  虽然有这些惋惜，但毕竟恶习难改，只需遇上陶瓷店，我总是不由得看两眼。侨居东京期间常去的一间，不是摆设漂亮的店肆，车载斗量的杯盏碗碟，有七多半是带底款的手艺著作，却都叠放在一同，需求渐渐从中淘选。我连续买了一些小件，自用，也送朋友。店东是位女士，坐在货架间，彻底无从腾挪，宛如嵌在其间。我有一次真实不由得，问，这儿，地震没关系么？女士莞尔道，我们家开了几十年，“3·11”的时分，有一面玻璃裂了，但是货品都好端端的。我心里暗自称奇。又一次，我选了小碟请她包装的时分，她遽然说，你眼光真好，这是某某教师的手绘。我说，来你这儿找宝物，也很高兴。心里说，可千万别再打坏了，要爱惜和器物的缘分啊。（默音）